永棣

随心所欲
Farewell,2014

【盾冬】58小时异性恋(2)

 

伟大的“哲学家”皮特·霍姆斯曾经说过:“愚昧彷徨的时代已经过去,是时候重新界定你的性向了!”

 



 (2)

 

 

39小时之前。

 

“你应该明白,先生,这个时代我们不需要经济学家、科学家,有些领域我们已经达到了顶峰,像是车轮,我们需要再进一步证明有什么比圆形更加适合轮胎的吗?不需要。我们需要的是心灵上的慰藉,像是性爱,像是融合。我想像您这样的人一定能够明白。我曾去过一座小岛,一个秘密基地,很多人说那是欧文先生买下来的,也有人说是......”

 

巴基坐在那个赌桌已经快要一个小时,从换了好几批人来看,他们在这里可以过得有滋有味。

“罗杰斯先生。”太过聒噪了,眼前这个男人,同样是棕发,为什么可以这么碍眼。

“我想你对我说的小岛并不感兴趣。”

 

酒保送来的酒杯被他拦截下来,放在吧台上推给史蒂夫,留下一道水痕。

“抱歉,只是...”史蒂夫食指顶住太阳穴。

“昨晚没有睡好?”克兰上前一步抚上他的太阳穴。

对,克兰·安德森。巴基往赌桌上一坐,克兰就开始了自我介绍并邀请他到一旁吧台喝一杯。

“请务必叫我克兰。”他是这么说的。

 

“我想我没事,谢谢关心。”史蒂夫后退一步离开克兰停留在他头侧的手。

史蒂夫看到周围都是牵手的朋友,聊天喝酒,距离很近看上去十分亲密。

友谊的国度。

 

克兰收回手支在吧台上,两脚在高脚凳上交叠。

“我想你听说过皮特·霍姆斯?”克兰转移话题。

史蒂夫摇头。

“啊!天,你居然不知道他。”

“我想...我不怎么看电视?”

“哈哈,有趣。”克兰的手肘向史蒂夫挪近。“人人都知道霍姆斯,起码听说过他的伟大理论,除非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哈哈,开玩笑的。”

 

史蒂夫又要了一杯酒。

 

“他最近又提出了一个理论,哦,老天,他可真是个疯子。”克兰又一次拦截了史蒂夫的酒杯,这一次坚持要亲手递给史蒂夫。

“为什么这么说?”

 

史蒂夫发誓回应只是一个基本礼貌,但是克兰又把高脚凳向他挪近,整个过程他的脚尖几乎没有点到过地上。

 

“你知道吗,他居然说,”克兰突然挺直身板,看似要进入一个角色,“愚昧彷徨的时代已经过去,是时候重新界定你的性向了!他说,如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乘坐飞机,结果飞机失控了,天,我其实还真的有点害怕飞机。”他抿了一口酒,朝史蒂夫挤挤眼,“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来到一个荒岛上,只有他们两个,只有,他们,两个。”

克兰放下酒杯,有些兴奋地攥住吧台边沿。

“那还是会发生的。”他瞪大眼睛,透出一丝奇异的神色。

 

“呃...”史蒂夫眯起眼睛,下巴收紧,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哈!我知道,很难想象是吗?”克兰又靠近他,这一次手掌贴着他的手臂。

“63天,整整63天的相处,他们的身体都变成了性感的古铜色。在第62天夜晚,他们照常吃晚餐,看夜景,然后睡觉。”克兰的声音开始故意压低。“他们相拥而眠,只是取暖!但是,到了第63天,就只是这么发生了。”

 

史蒂夫后背僵硬,握着酒杯的手有些痉挛,他的眼睛越过克兰碍眼的棕发看到巴基坐在赌桌旁,砝码堆砌成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

 

周围牵手的朋友,聊天喝酒,距离近的看上去如此亲密,友谊的国度?

 

“真正的定义应该是你能坚持多久,你能坚持多久不和异性发生关系。”克兰的整个身体都贴过来,嘴唇凑到他的耳边,“但是和异性之间做那些,我去,还是有点恶心不是吗?”

 

 

“等一下!等...不好意思。”史蒂夫握住克兰的肩膀把他推到合理的距离。

“我并不觉得异性之间的那种行为恶心,你这么说...”

“老天!别说这么响!”克兰慌张地扫视四周,“你会进监狱的!”

“抱歉?”

“哦!我知道,我明白,的确,现在很多地方的异性恋暴动,游行示威之类的,很多人都支持他们,”克兰朝天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嫌恶地快速抖肩,就好像有什么脏东西落在那里,“但是不能是现在!在这个节日里,看看街上那些游行,都是为了庆祝伟大的同性日!”

 

史蒂夫张大嘴巴,眼神呆滞,只是一瞬,他站起身快步走向巴基。

 

 

 

 

 

 

36小时之前。

 

巴基陷在沙发里,手里抱着一个带穗子的方形抱枕,棕色的头发向后梳,凌乱却极富美感,比起刚刚那个梳得锃亮的棕色脑袋,显然这个,才是棕发应该有的样子,它们生而如此。

 

“所以,因为这个?突然回来?”

史蒂夫在茶几边走来走去,眼睛快速瞟一眼巴基,停在他的正前方。

 

“我想我已经搞明白了,在这里,”史蒂夫指了指脚下,“异性恋是违法的,那些人牵手不是为了表达友谊,而是他们根本就是一对。”

巴基缓慢的点头,陷入沉默。

 

水又烧开了,为什么他们有烧不完的水。

 

“那那个理论?”巴基继续缓慢地开口,就像电影的0.5倍播放。

 

“这样,换一种说法,就很好明白,如果换到我们原本的说法,”史蒂夫擦完手坐到巴基身边,沙发变得有些拥挤,“那就是,怎么重新定义同性恋,往常的方式太过死板真正的方式是,呃,”史蒂夫喉结滚动,“如果两个男人来到荒岛,你能坚持多久不和他发生关系,在发生关系的那一天,就是你们的同性和异性之间转换的界限,比如63天的异性恋,2小时异性恋之类的。”

 

空气可能凝滞了,连秒钟都停止走动,那恼人的,声响巨大的,恨不得每个人都应该知道它在工作的秒针。

或许水开了?

 

“就像我们?”巴基依旧用0.5倍的速度。

“什么?”史蒂夫也用同样的频率,这下就是一个和谐的场景剧,他们坐在沙发上,拥挤的,沙发上,讨论怎么重新定义同性恋。

 

“我们现在就在一个荒岛上。”

“不可能,今天早上我们还见过哈克太太。”

 

喉咙冒烟,舌头发麻,这是现在应该有的感受吗?电视机亮着,没有声音,只有不断闪烁的画面。那是会是霍姆斯吗?那个头发乱乱的的坐在某个夜间脱口秀上就像是Conan之类的?旁边那个红发有雀斑的男人就是主持人?

 

“对于异性恋来说,这里就是荒岛。”巴基一字一顿,眼睛盯着那个举着枪的锡兵。

 

胸膛里有一个东西正在试图挣脱肋骨的桎梏,飞出史蒂夫身体,是什么?一只啄木鸟?

 

他的嘴巴太干了,死皮硬得无法忽视,就在嘴唇上。身后的流理台上,有一杯清澈耀眼的水,他嘴唇的归宿,现在最佳的降落点,指挥塔已经有明示,他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行动,都有指挥塔的最高指令,但是这一次,他的身体背叛了指挥塔,他没能降落到指定的跑道。

 

他捧住巴基的脸颊,在指挥塔发出红色警报之前,吻住他的嘴唇。

秒针开始行走,一如既往的恼人。

 

 

 

 

 

30小时之前。

 

“真心希望你们还住的习惯。”哈克太太收下了史蒂夫坚称的租房费用,但她必须好好招待他们。

比如一顿丰盛的晚餐。

就在今晚。就在现在。

 

她给他们做了牛排,点缀了西兰花。小面包摆在篮子里,玻璃罐里装着盐粒和黑胡椒。

“你们之间似乎有...”哈克太太起身去拿苹果派,“小问题?小矛盾?小分歧?年轻人之间的说法。”

“没事,我们只是...呃。”史蒂夫咽下一口牛排,上面没能蘸上酱料。

巴基如无其事地嚼着西兰花。

 

“哦,我能够明白,很多孩子还没想明白就在一起,但我相信你们,果汁?”哈克太太晃了晃手里的长颈玻璃瓶。

“好的,谢谢。”史蒂夫清清嗓子,在凳子里变换坐姿,膝盖蹭过一个温热的...

巴基的大腿。

 

哈克太太微笑着坐下来,带着银色戒指的手覆在史蒂夫空着的手上。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孩子。”

“谢谢,哈克太太。”

“哦别,有人还需要牛排吗?”

 

 

 

 

 

 

26小时之前。

史蒂夫为他们现在还躺在一张床上欢呼。可是大裂谷先生正举着绿黄黑蓝相间的旗帜挥舞,那看起来就像是坦桑尼亚联合共和国的国旗。

 

就在中午,他们吻得投入、激烈、忘乎所以、理直气壮。他们在荒岛上,一个只有同性之间才配得上爱情的荒岛上。

 

巴基回吻他,闭上眼睛,睫毛扫过脸颊,沙发推挤着他们靠近彼此,秒针催促他们继续,一切都是正当的,这个国度里,同性之间的接吻,正当得就像那些电影里,即使前一秒男女主人公歇斯底里地吵架,下一秒他们也会接吻。

猝不及防,却有着充分的理由。

那终究会发生,皮特·霍姆斯说他能坚持到第63天,那史蒂夫呢?

 

“那只是一个吻。”史蒂夫打破沉默。

巴基依旧背对着他,蜷起身子,颈椎凸起,上面跳动着月光。

 

“大环境之下的。”巴基把鼻子埋进枕头,轻蹭了两下。

“没错。”史蒂夫吐气,吸气,每一个步骤变得需要有意识控制,稍一不留神,他就会窒息。

“好的。”

“晚安,巴基。”

 

 

 

 

18小时之前。

“我记得你第一次做煎鸡蛋的糟糕场面。”

史蒂夫原本想问巴基为什么还他记得怎么做煎鸡蛋,不是个好选择,指挥塔给出指令。

所以,他换成了这个。

 

巴基吃着焗豆,没有说话。

 

指挥塔失联,看来接下来只能靠史蒂夫自己一个人。

“我今天试了试通讯器。”

巴基抬眼凝视他。

“可惜已经没反应。”

巴基垂眼。

 

 

他应该练习怎样愉快的互道早安。史蒂夫叉起一块煎鸡蛋想着。

他们拥抱着醒来,史蒂夫的头埋在巴基胸前,手穿过肘关节环绕巴基的后背,彼此交叠的双腿。

再见,大裂谷先生。

 

“早安,巴基。”史蒂夫说。

巴基先是震惊,史蒂夫能看出来,他的每一根头发都散发出无比强烈的信号。接着他看向史蒂夫,然后他翻下床,用躲避手雷的方式。

 

不过巴基最终给他做了煎鸡蛋,就在他调试通讯器的时候。

调试的过程他只花了三分钟,打开,搜索信号,关闭。但是剩下的12分钟他在微笑,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直到嘴角发酸。

 

他们相拥醒来。

果然即使七十年都没能改变他们的习惯。他们曾经也是这样彼此照顾,史蒂夫生病,他一直生病,每一次巴基都在他的身边,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会在最难熬的,咳嗽最严重的深夜拥抱他。他们会在第二天醒来,他还在发烧,但是巴基会说:“早安,史蒂夫。”

 

 

“所以你记得吗?你差点烧了房子。”史蒂夫回到先前的问题。

 

 

 

 

11小时之前。

“为什么是酒吧?”史蒂夫跟在巴基身后,巴基脱掉一件深蓝色T恤,套上一件白色长袖衬衫。棕发被黑色橡皮筋扎起,像格林威治村的艺术家。

“酒吧可以收集信息,全城的消息都会被传到那里。”黑色的马甲,收腰的下摆。

“我想上次你去赌场赢的钱足够我们在这里呆上五十年。”史蒂夫捡起被扔在沙发上的T恤,顺手收拾掉茶几上的报纸。

“不是为了钱,如果消息足够的话,可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你想要回去?”

 

这次水没有烧开,但是沉默烧开了,发出刺耳的欢呼。

回去,从一个时空来到另一个时空,两个完全不会互相影响的世界,在从这个时空回到原来的时空,两个完全不会互相影响的世界。

哈克太太,卷饼,烦人的秒针和到处都是的锡兵。

二战,雪天,无法融入的过时之人。

 

“因为你希望回去。”

他希望吗?

 

“好吧,先不提这些,”史蒂夫坐到沙发上,他感到晕眩。“可现在才下午两点,你这些衣服?”

“确保合身。”

“刮胡子?”

“尽量...得体?”

“得体?”史蒂夫木木地重复一遍,这个词听上去既不詹姆斯也不冬日战士。

“应聘的人说的。”

“应聘的人?”史蒂夫感受到面部血管的跳动。

“在你去看哈克太太的时候,我出去了一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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