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棣

随心所欲
Farewell,2014

【盾冬】58小时异性恋(6)(完结)



伟大的“哲学家”皮特·霍姆斯曾经说过:“愚昧彷徨的时代已经过去,是时候重新界定你的性向了!”

 

 


(6)

 

 

他的体温很烫,但他身体很冷,他在发烧,可能还有些别的什么疾病在一同发作,但他只能感受到寒冷,那是最直接的最持久的感觉。汗液沿着皮肤流动,眼前的物体开始变形,比例开始失控,巨大到向外凸起的水壶,几乎垂落的椽子,聚成一个光点的窗户。

始终有个热源拥抱着他,拖着他离开冰冷。他转头去看,有一点汗顺着眼角流进进眼睛,又咸又涩。

 

 

史蒂夫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况且还是那么久远的事情。巴基在浴室,他则坐在床沿盯着脚指头,他无意识地收了收脚趾,随后站起身走进洗浴间。

 

巴基身上有一点新旧交叠的痕迹,他只在门打开的时候转身看了史蒂夫一眼。

史蒂夫感受到温水打在身上,先是几滴,后来巴基朝前挪了一小步,整柱的水顺着额头沿着鼻梁流过。史蒂夫闭着眼,水刷过睫毛,他凭着感觉低头轻吻巴基的后颈,双手环住他的腰左右轻轻晃动着。

 

 

巴基最终还有没有问出口,他感受着史蒂夫的温度,他结实的小臂紧贴着腰侧的温度。那个问题显得太过私密太过主观,每个人的感受是不同的,他们没法摆到桌面上去谈。况且当时他们在亲吻,没有那个时间。

 

 

“我最近会做梦。”史蒂夫裹着浴巾,头发湿哒哒的滴着水。“都是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

巴基没有说话,他已经擦干身体坐在餐桌旁。他们百合买的过于多了,哈克太太分给他们了一些,现在插在玻璃花瓶里。

“我梦见我以前生病了,你一直陪着我。”史蒂夫低头笑了,他总是生病,巴基总是陪着。这个梦境就像记忆一样,但不是完全真实的。

梦境总是在现实基础上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改变,在梦里你感觉不到,回到现实的时候才会觉得荒诞。

 

鲸鱼不可能在天上,山顶不可能真的想针头那么尖,行李箱里装不下一套房子,巴基不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和他告白。

 

“我梦见你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说喜欢我。”史蒂夫还是说了,他不在意,巴基也许不会像以前那样打趣他,可他知道梦境是荒诞的,没有人会把梦放在心上,尤其是那种玩笑话。

 

巴基的确没有对此说出任何他意想不到的玩笑话。他沉默地出神地望着面前的百合,墨绿色的茎干有些发黄,像是姑娘们赶时髦时用的丝巾,折成三角的形状后系在雪白的脖颈上。

 

“我也有过相同的梦境。”巴基把眼睛从花瓶移到史蒂夫身上。

记忆是洪流,他没有在失去空气的流水里前行,他的脚底踩着坚硬的石块,抬头去往水面的时候空气是扭曲的,看不真切。

 

 

“回去之后我们还是一起行动吧。”史蒂夫的手指贴着裤腰,手指探进贴着皮肤。他试着冷静,有什么东西在牵动着他,为了摆脱这种困境他寻找了一个突破口,一个疑问,一个双方交流可以打破的疑问。他为现在的情况感到焦虑,就像越接近圣诞节他就越焦虑一样。

 

第一天的时候巴基犹豫了一回儿才答应。这是史蒂夫第二次提出邀请。

巴基从餐桌旁靠近他,伸手捧住他的脸颊把他拉进,胸膛贴着胸膛让他感到安心,就像在熟悉的地方能够闭眼一样。史蒂夫感到一股下坠感。

他知道为什么,他比谁都清楚,那是巴基,他爱他,这是他直至今日才明白的。但他了解他,这是七十多年以前他就敢肯定的。
巴基凑上前亲吻他,手指拂过他的脸颊,顺着鬓角朝上,揉了揉他的头发。

 

 

 

 

 

 

 

 

 

 

保罗把酒杯放下的时候电视里在播报新闻。

“你应该去相信,随便是什么,相信一些东西,一些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相信的事情。”克兰无情地揭穿他,就像把他扒光衣服甩在酒吧桌子上。他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觉得毫无意义。保罗感到难堪,酒精在胃里搅动,好像他能真的感受到那些医生所说的某些未经证实的运动。

 

是的,倘若没有双眼的证实,他是不会相信的。他相信他的眼睛,胜过对医生。是啊,为什么是医生,那些整天穿着白大褂走来走去的人,他们总有一些理由。他们的目的是高尚的,人人都会相信他们,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确救活一些人。他们说眼睛是会骗人的,可是它们怎么会背叛人的身体呢?

 

克兰的酒杯立在桌子上,和桌子后缘并不是垂直。克兰喝酒很慢,就和劳拉一样,很多时候,就像是现在,三个人一起喝酒总是保罗最先喝完。克兰和劳拉是那种没有自觉的人,起码保罗是这么认为的。

“前些日子在这里调酒的那个人。”劳拉突然背对着保罗,这样她就能最大限度地转向克兰。红色的指甲油涂到外缘,尖锐的甲盖抠着桌皮,“他走了?”

 

“为什么对一个外乡人这么感兴趣?”保罗向前探出身体,这样他就能加入这个讨论,“他们总是赚够了钱就换一个地方。”

 

“突然有一天就走了,和老板说了一声就离开了,甚至没有拿他的工钱。”克兰把烟头拧在烟灰缸里,转身又抽出一根烟点上。

 

 

 

 

离开之前他们和哈克太太告别,她安静地坐在一张摇椅里,腿上盘着一只橘黄色的猫,她们就这样浸透在阳光里。她亲吻了他们的脸颊,史蒂夫在靠近她的时候闻到一股面包的奶香和晒干被子的味道。

 

“我们到了这个坐标。”史蒂夫拿着通讯器确认,巴基站在他的旁边。他们租车开到了乡下,没有费心去记到底开了多久。收音机开着,里面放着一些听上去不像是年轻人会听的歌。史蒂夫原本以为巴基会关掉它,因为他看见他伸手去碰那些按钮,音乐的声音越来越响,钻出车窗。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

 

 

“我们得给班纳一点时间。”史蒂夫看上去还想要解释点什么,看上去有些焦虑。

巴基朝他走过去。

 

“我记不清事情,史蒂夫。”巴基把手肘抵在他的肩上,指尖探进他的发根。

史蒂夫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像是一个过于复杂的难题。他尽可能地靠近巴基,直到他们的胸膛相碰。巴基的手指依旧在他的后脑打转。

“你听过特修斯之船吗?”

史蒂夫知道那个,这些那些复杂的问题,那些问题就像是一个漩涡,一场持续半天的沙尘暴,一整个冬天的凛冽寒风。他坐在地铁上的时候会想这些,只要当这些问题开始的时候,他就会变得身不由己。

 

巴基没有逼迫他,他们谈论这些就像谈论中午吃什么。在此之前所有的难题就像一条移动的火舌,将他烫伤。

 

“我不知道记忆算不算我身体的一部分,它们看上去可有可无。”他的语气过于平淡了,史蒂夫无法集中精神,只能更加用力地拥抱住他。他希望自己有能力告诉他,却又同时不伤害他。

 

“我没有去搞清楚特修斯之船到底是什么,但是我猜我忘记了很多很重要的事情。”他向后退去直到能完全直视史蒂夫。他的手指暖暖地贴在后脑,史蒂夫还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让他感到安心。

 

“就像是缺掉一块,我花了太多时间去搞明白。”巴基又一次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轻轻地在他的脸颊上啄吻。“后来也只是想起一些片段,但是我也弄明白了一件事。”

巴基的手离开了他的后脑,那让他害怕,在海里失去浮木,沙漠里的黄沙,没有一样他可以控制。但是它在脸颊上停住了,史蒂夫几乎是立马用自己的手覆盖上去。

 

“不管我失去多少次记忆,在哪一个地方,在哪一种情形下,我都会在看见你的第一眼选择你,我的队长。”

 

五年,二十年,七十年,时间流逝就像江河,他没有办法控制。海水朝他压来的时候,史蒂夫张开双臂,他接受死亡,他毫无畏惧。如果可以他愿意献出呼吸,他信奉宗教吗?他记不清了,病痛带走的不只只是知觉,从最开始他就已不向上帝乞求。他记得那些声音,那些穿透过厚重浓雾的声音,巴基的声音,颤抖的,带着潮湿气的声音,带他回来的从来就不是上帝。

“我渴望与你白首同归。”史蒂夫嘶嘶地抽着气,他的喉咙是如此的脆弱,肿胀着无法消退。他带着虔诚,是的。

 

他们的嘴唇最终还是贴在了一起,短暂的几秒,分开的时候他看见巴基的嘴角向上扬起,几乎难以察觉,但是他还是注意到了。这让他意识到他们是如此的靠近。

通讯器在他裤兜里响个不停,但是史蒂夫没理,巴基这下露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毫不吝啬的微笑。

“走吧。”他牵起史蒂夫的手,就像之前的每一个晚上。

我也没能记住每一件事,史蒂夫心想。他没法做到还原所有的记忆,那些放不下的,残破的碎片。

即使是现在,他依旧有一种不真实感,这让他的心疼痛又缓慢地跳动。再亲吻我一次吧,他在内心嘶吼着。

巴基这么做了,他再一次亲吻了他,如此真实。

“我爱你,巴基。”他贴着他的嘴唇,像极了那些电影情节,他渴望一个完美的结局。

“我也爱你。”

而他拥有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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