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棣

车站（一发完）

 

对方灰绿色的眼睛紧张的盯着自己，他看的是如此的仔细，如此的认真，仿佛想要把Steve印在脑海里，又像是想要从记忆的深处，拨开那些黑暗血腥的迷雾，来到那片未曾被污染的土地。

那里，一定是布鲁克林，也只可以是布鲁克林。

在那里，Steve也曾经被如此注视着，而那双灰绿色眼睛的主人，也也曾是如此令人心碎。

二战时的Steve，还是个瘦弱的倔强小子。他们向往着未来，也向往着为国捐躯，但是，多么讽刺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检测表上的4F，他只能眼睁睁送走Bucky，目送对方去战场，去那充满硝烟的地方。

当时的天，很暗，看不清远方。火车站远比他想象的要拥挤。Bucky一身军装把他拥在怀里，生怕哪个不长眼睛的挤到他。但是Steve却还在因为双人约会跟他置气。他故意不去看失落的Bucky，烦躁的挣开对方温暖的臂膀。

Bucky没有生气，安静的走在他旁边，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Steve不明白，Bucky为什么要露出这个笑容，毫无意义。他不明白，Bucky为什么要在安排双人约会后，抛下女伴来找企图静静的自己，那和他平时展示的绅士风度背道而驰。他更不会明白，对方为什么总能在自己快要被小混混走趴下之前，从天而降解救自己。

他从来都不明白，但他也从来不去多想。他的Bucky，如此健康，如此美丽，如此优雅又充满野性，像一头无法驯服的花豹，又像一只温和善良的小鹿。他可以属于任何一个貌美迷人的姑娘，但他永远不会属于自己。所以，他不去想，不去追问，不去弄明白对方一个个动作下隐含的炽烈情感，任由他消散在布鲁克林繁忙的街道上。

然而，这一切就快要消失了。当时的Steve又怎么会知道，人生那么多列火车，会有一列，带走他的挚爱。

如果说那列黑皮火车是他生命随着Bucky坠落而死去，那么眼前这一列，则是让他认清了自己，将会为谁而生。

对方低垂着棕色的脑袋，脚尖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沙沙声。远处的绿皮火车拉响了即将出站的鸣笛，震得Steve耳膜生疼。买干面包的小贩，推着干花小车的妇女，拉着悠扬小调的街头小提琴手，都聚集在这狭小的候车站台上。

Steve烦躁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大一码的衣服，微微抬起头看向Bucky。

“去战地小心一点。”

他的语气有些僵硬，但是藏不住里面的担忧。

Bucky轻轻地点了点头，几根棕发倔强的立在头顶，随着点头微微晃动着，牵扯着Steve的心。

对方深吸了一口气，踮了踮脚跟，那是对方紧张时的表现。大大绿眼睛有些发红，但是却紧紧盯着自己，像是想要把自己深深的描摹在脑海中。

Steve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他自嘲的牵了牵嘴角，伸手拍了拍Bucky结实的手臂，却被先一步抓住了手。

他僵住了，怔怔的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对方的手厚实温暖，小心翼翼的把他细瘦的手指包裹在手心。

“Bucky.......”

“Steve，你先听我说。”

汽笛又一次响起，Steve感觉到胸腔的共鸣，让他有些晕眩。

“Steve，我知道我们是，是最好的朋友。”对方的眼眶更湿了，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Steve从来没见过这样的Bucky，脆弱又动人。

“但是，我要上战场了，这是我们一直向往的，我不后悔。可是，我有可能，可能死在那里。”

“扯淡，Bucky，你会好好的，打赢后被授予奖章，这才是我们一直向往的。”

“我知道，我知道，Steve。”对方释然的笑了，但是一滴眼泪却流了出来，滑过他朝思暮想的脸庞。

“我只是怕，我怕我来不及说，我怕我不能当面告诉你。”

对方边说，边朝着火车的方向后退，他松开了握住Steve的手，温暖被吹来的风无情的带走，Steve惊醒般的追去，但是不断涌动的人流将他挤在距离Bucky手几厘米的地方，他从未这么痛恨自己的瘦弱。

“我爱你，Steve。我从来都不喜欢双人约会。”

“Bucky！”

汽笛声仿佛被无限拉长，刺进Steve的胸膛，疼的他喘不过气来。他被挤到了另一端，Bucky歪戴的军帽消失在了火车门中，缓缓启动的火车驶向了迷雾，带走了他的小鹿。

下一次，Bucky，我会抓住你。把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可他没能留住他。又一次。

 

 

“Bucky。”

他朝对方摊开手心，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灰绿色的眼睛，扇子般的睫毛，毛茸茸的小胡子，现在还不晚，这是他的小鹿，一切都还可以挽救。

现代化的火车站传来火车出站的消息，没有扰人的汽笛声，那么有序，那么严谨。

Bucky紧紧地盯着自己，就像七十年前那样，这一次，我不会放手。我的挚爱，这一次，换我来追随。

“我可能回不到之前了，那些洗...”

“我不在意。”

对方疑惑的歪了歪棕色的脑袋，还是有一撮头发，倔强的屹立在他圆圆的脑袋上。你看，很多东西都没有变。

“我爱你，Bucky，我不是因为那些记忆而爱你，我是因为你是Bucky，哪怕你什么都不记得，我也会爱你。你不认得我，没有关系，那么这样，Barnes先生。”

他牵起了Bucky温暖的手，上面添加了握枪的茧子，但是还是那么让人安心。

“请问我能追求你吗？”

“Steve。”

“你不用那么快回答我。”Steve笑了笑，“我可以等，直到我们能在街头牵手，直到我们在泛着波光的湖边喝酒聊天，直到你愿意在贡多拉划过叹息桥时，和我接吻，或者去到任何你想要的地方，我都会陪你，一直陪着你，走过布鲁克林的荒废小道，走过新西兰的萤火虫洞，走过澳洲长长的海岸线，最后的最后，我会单膝跪地请求你亲吻我，在肃穆的教堂里，为你戴上早该属于我们彼此的戒指。所以，Bucky，你愿意让我追求你吗？”

“我不愿意，Steve。”对方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我想把这句话留到你为我戴上戒指的那一天。”

 

To be myhusband,to be my one true love.To have and to hold from this day forward,forbetter ,for worse ,for richer ,for poore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to loveand to cherish ,till death do as part.

Till The End Of The Line .